甫拾即是

我最初是因為王與王妃而留下看《信義》的，但若要看男女感情醞釀的話，他們不是我的首選。因為他們倆情份早有、名份已定，王妃那麼明顯的戀慕已不再是秘密，就只剩下王願不願意放下國仇與恥辱，與王妃戀一場。所以，這一對是完全沒懸念的。

愛情劇向來都走不出這個定律──相遇、相戀、相依／相守。其他的枝枝節節只不過是建立在這定律基礎上的插花而已，只要理清了，就是這麼一條千古不變的“愛的定律”，當然，這“愛的定律”最後一項並不是恆量，也會有其他不同的變數，例如：生離、死別、因瞭解而分手以及其他。韓劇的愛情，就在定律與變數之間玩得極致了。

說了那麼多廢話，還是回到《信義》上吧！

我喜歡恩修與崔瑩的感情線，因為不糾結，糾結的不過是歷史的空間與距離而已，走與留，不是劇中男女的選擇，而是編劇的一念之間，幸好，沒再弄個回到現代再遇一個同樣相貌的人的結局，不然這劇就是大爛尾了。在這裡小吐槽一下那些喜歡弄個“愛的替身”結局的編劇或者觀眾，你愛得死去活來的那個人，因為這個那個的原因守不住了，往生也好、你穿越回古代或現代，即使再遇上同樣相貌的人，你認為他就是你曾愛過的那個他嗎？拜托，即使是孿生兄弟、克隆人、帶著前生記憶的主，也不可能將你曾經的那個他的所思所想以及感情複製得百分百，不過，若你愛的是那人的軀殼那就另當別論，找個阿凡達可能更方便。所以，我喜歡這結局的設定──“尋他千百度，那人始終等在欄柵處”。

恩修與崔瑩的感情是漸序而進的，但兩人卻非同步。我認為在兩個人的感情認知裡面，首先確定自己愛上對方的是崔瑩，因為他沒有想法，他只是憑感覺走，確定愛上了，就只認定她一個，就是這麼簡單。相反的，恩修在感情方面是多慮的，有很多考量，因為她不是那個時代的人，而且她向來獨立特行，專注於事業，對感情這回事也不過是事業以外的插曲，不是沒想法，而是不去想，所以一旦心裡隱約駐紮了一個人，她首先就會切斷那種對感情的蠢蠢欲動，可是愛的慾望又讓她情不自禁，所以你會看到她對崔瑩的感情距離是前進、又後退，直到中毒時夢到崔瑩有生命之危，她才不再逃避，而對張醫師哭訴她心裡沒有這個人時，只不過是她在作最後的掙扎，因為她早就知道那個人，只有崔瑩而沒有其他。

他們的感情不複雜，而且一旦認定，就給予百分百的信任──對方的心中只有我，沒有其他人，我們是密不可分的伙伴。所以若對方做出一些反常的舉動或決定，例如遠離我，那一定是為了我。因此，要分析他們的感情軌跡其實很簡單──萌芽、確定、“死會”，但因為已有太多人在做這件事了，所以我只挑我非常喜歡的部份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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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我說在兩個人的感情裡，崔瑩是先確定的那個，我就先說他的部份吧！

我非常肯定一點是，這兩人的感情是慢慢建立、生活磨合而成的，絕對不是一見鍾情。可能有人會反駁，若非一見鍾情，怎麼崔瑩去了現代偏偏綁了恩修來。這就要說到“綁架”的邏輯思考上了。試想想，若你是綁架犯，你首先會考慮綁架的對象是誰？當然，金主是首要條件，但在無論綁架誰都會“有金主”這條件上，你當然會選擇綁架容易被制服的對象，如：小孩、女人等。所以根據這邏輯思考，崔瑩會選擇綁架恩修，第一，她是醫生，第二，她是個女醫生，第三，她是個被他驗證過醫術的女醫生──容易被帶走呀，不但符合他的需要，也更符合王的需要，因為醫生要治療的病患是王妃，怎麼可能帶個男人回去對王妃麻麻“摸上摸下”的，那可是“男女授受不親”、摸個小手也會讓人遐想的年代呀！所以，我認為一見鍾情這戲碼並沒有發生在他們倆身上，況且他們這第一見距離這麼遠，想看清彼此的臉都有難度，眼神的對流更是難上加難，而沒有眼神對流，那種觸動心弦的眼電波便無法傳達，這可是組成“一見鍾情”的關鍵呀，因此，我認為“一見鍾情”的說法是不成立的。

至於往後，崔瑩說過兩次“為什麼是她？”這句話，也並不是一見鍾情的重要佐證，也只是說明了崔瑩對恩修的感情轉變。

崔瑩第一次說“為什麼是她？”時，是在去見小王的路上剛被恩修“調戲”過後。他那時是惱羞成怒，因為他從未見過像恩修這樣“不知好歹”、“自我感覺良好過度”的女子，而且完全掌握不了她的思維運作，所以他才很懊惱自己在那“遍地是醫生的天界”偏綁了這“行為出格”的她，簡直是自討苦吃，所以才會說出這句話。

第二次說“為什麼是她？”則是在他們生離死別時，雖未成親，但感情上已是夫妻了，那時的他全身不能動彈，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被擄走。他們因有時空的阻隔，所以崔瑩是時時刻刻都做好與恩修分別的心理準備，然而此刻真實發生時，他終於明白了，上天為何會安排他在眾人中“綁架”了她，因為她與他是上天注定的緣份，即使與她分離，他也要活下去，這是她帶給他的力量，而且，只要活著，他們終會相見，這是他們彼此未言之於口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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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崔瑩會有如此強烈的信念？那就不得不說他對恩修之愛之深，和信任之堅。

之前，我將他們倆的感情軌跡分為三個時期：萌芽、確定、“死會”，但由於兩人的這三個感情時期並不同步，所以我各別說來，以便大家更能窺探崔瑩對恩修的感情之深厚。

崔瑩對恩修的感情萌芽期是從單騎衝進奇轍家救恩修開始至恩修橫刀於頸威脅奇轍放過崔瑩結束。

為什麼不是從恩修闖于達赤營送藥開始，而是從單騎救恩修那裡開始呢？因為崔瑩的不尋常舉動。

他即使豁去性命也要去救恩修，是大家都知道這是他對她的承諾，所以不足為奇。然而奇怪的是，在突破了敵人重重範圍，來到恩修被關的房門前，他竟不是第一時間斬斷門鎖，而是先抹掉嘴角以及臉部顯而易見的血跡。這類似整裝的舉動，在在顯示他心中對恩修的在意，不希望她見到他時是慘兮兮的樣子，只是那時他心中還在忐忑：不知那女子見到自己時會有怎樣的舉動？是埋怨？還是責怪？

然而，當他詢問恩修：“你還好嗎？”時，對方卻一反常態，只顧為他探熱，然後回答的第一句話竟是，“退燒了，太好了，你活過來了。”於是，我聽到愛的種子在崔瑩心中發芽了。

接下來的盡心照顧小王子、送花掩血腥味、因誤會暫分離、配合“誣賴”行動、拒絕保護等，只是一步一步地加深他對她的為人瞭解，以及因瞭解而加深的情愫，只是他這時心中仍有前愛人的影子，所以他也只是心動而未行動，直至恩修捨命救他時。

他的感情確定期是從他取下綁在劍柄上的小師妹頭巾那刻開始，這期間他對她的親密感，無處不在跟她的互動中流露。而“死會”期則是在他在她的婚禮上親吻的那一刻開始，從此開展了粉絲所愛的“無處不粉紅”情節，不過卻不是我所喜，在此就不多談了，反正有很多同好會多方析與談論，我就偷偷懶吧！

我個人最愛的部分是崔瑩與恩修在日常互動中表現的愛與親密，尤以以下三個情節為最：


（一）撥裙角綁匕首──給你自衛的武器

撥裙角綁匕首這一幕發生得始料未及，卻又在情理之中，而且呼應了最先的一個情節，也顯示了他對恩修的親密感，可謂精彩。

尤記得崔瑩一次在窗外偷窺恩修時，她那時因腳受了傷而卷起了褲腳，並露出白晰晰的小腿，崔瑩看了一眼立即轉過頭去，“非禮勿視”嘛，但又忍不住再偷看一眼。而過後恩修露出雙小腿闖于達赤營，從各于達赤的過度反應看來，女人的腿是不容外人窺視的，且不見那些王的舞姬，即使裸露雙肩與雙臂，都不曾裸露雙腿嗎？所以我認為，高麗時期，女人的雙腿是不輕易讓看見與碰觸的，因為它就如古時候中國女人的小腳，帶有“性暗示”或“親密感”的意味。所以當德曼被崔瑩批準在危險時刻可以背著恩修走，德曼欣喜若狂地以為可以觸摸恩修的腿時，卻被崔瑩暴打了，可見“摸腿”在那個時候是個禁忌。

也因此，當崔瑩說要恩修撩起裙角，而恩修還未反應過來他卻已動手自己撩起並穩捉她的小腿把匕首綁上去時，這代表了恩修在他心目中已是他的女人了，所以他才可以毫不避忌地把親自動手去摸腿綁匕首。再加上這匕首是他貼身之物，此時緊貼著被視為是女人最私密的腿時，那種親密暗示就言而喻了。


（二）同碗共食──不介意吃你的口水

哈！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幕。

他們倆逃亡時，躲在崔瑩師叔的家，不過恩修是最先被帶到那裡的，而且一到達女師叔就先用“這裡有最好吃的湯飯”穩住恩修，我想這也是崔瑩特吩咐的吧──要讓這女子乖乖待著，就弄些好吃的給她。

當恩修在吃著飯的時候，在外安排好各種防禦事項後的崔瑩進來了，女師叔立馬遞了根湯匙給他，“要吃嗎？”崔瑩啥也不說，手一伸，就把恩修面前的那碗湯飯掃過來，大口大口地吃完了。

我看到這幕時一直在狂笑，男女同碗共食這樣的舉動即使搬到現代，也多數被視為是男女情侶所有的行為，所以你看恩修那詭異的模樣，但又不能當眾說破來把碗搶回來，只能默默看著，卻只見崔瑩硬是把湯飯吃個精光，一口也沒留給她，所以生氣了，“不是吧？你都吃完了！”

我還記得之前有一幕，當崔瑩在吃著湯飯時，那個娘娘腔劍手一直用筷子（是筷子還是手指？我不記得了）往他的碗裡放東西（是果子還是蒜頭？），他最後索性避到另一張桌子去。這樣細微的舉動可見他討厭吃別人的口水，可是這一次，他竟主動吃起恩修碗中的湯飯，這種無聲勝有聲的親密感，若非認定她是自己的女人，他是不會有這樣的舉動的，因為他是那樣的內斂，感情是不容許外露的。

而後來他要恩修不要張揚地乖乖在師叔家躲個幾天，想要她承諾時眼見恩修一臉不爽，以為這女子又會提出什麼古怪要求時，卻沒想到她只張口問，“飯呢？”

這一幕我又忍不住狂笑，因此這真的很強烈地表現了恩修“現實”的個性。她可是從現代人回到古代的人，那裡沒有7-11，不是隨時可以買到吃的，見她之前一直念叨什麼有一餐沒一餐的，而一見食物就拼命吃的勁，所以她此刻關心飲食問題多於自身安全，我覺得非常合理。

崔瑩對她的回答也不禁失笑，而給予的承諾，“飯會給的，有很多！”在我看來無異於求婚承諾：就留下來吧，我會餵飽你。哈！恩修呀恩修，你的長期飯票就在眼前了，你就立刻從了他吧！


（三）為你守在浴室門口──無論你在哪裡都守候著你

表面看來，這一幕是崔瑩擔心恩修的安危而守在浴室門口的，可是卻更顯露了他對恩修的親密感。男人守在浴室門前等著女人沐浴，換作現代，男人有這樣舉動也嫌不妥當，更何況是古代。恪守禮節的崔瑩，若不是因為對恩修的親密感已到達“他的女人”這種程度，是不會如此做的，而從恩修的回應“叫你等不了可以去別處，你非要在門口催催催”你可以得知，他其實挺不耐煩守在那裡，但是浴室裡頭是“他的女人”，所以他不放心。這種感覺讓我覺得像現代陪妻子去逛百貨公司的丈夫，妻子在更衣室裡頭試衣服，而丈夫則等在更衣室外，不斷催促：“還沒試好嗎？”，挺有老夫老妻的感覺。

因此，我非常地肯定，當崔瑩從劍柄上解開小師妹的綁頭巾時，他心中就已確定，恩修是他認定的女人了，所以他可以放下小師妹了。縱然恩修終歸要回到她自己世界，但在她仍然在的日子，他也要跟她一起好好過，直至放手的那一刻。

很多人都認為，對於握起所愛的人的手是需要很大的勇氣，因為那代著一種承諾。但其實，放開愛人的手，那才需要更大的勇氣，而且是建立於深厚的愛的基礎才可以做到的。

所以，為了恩修的安全，選擇放手的崔瑩，因他無私的愛才會感動到一眾女觀眾，為他們倆的愛情一直低迴回味不已，不是嗎？

*2013年8月27日發表於鮮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