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拾即是

（二）第二階段：從古Sir八時搭食至古曉臣味覺回歸

 古曉臣讓小小調離製作部，我第一次看時的反應和所有人一樣：編劇在搞什麼？

 直到兩集後，即第四十集〈八時搭食〉，我明白了編劇的用意。

 俗話說，不破不立，若小小仍留在製作部，臣小的關係應該會常圍繞著“信任”上進進退退，因為從屬的關係，衝突是難免的，而最重要的一點是：若小小一起留在製作部，臣是不會發現她的好。

 自她離開後，已依賴成習慣的十仔他們會忘了申請拍攝準證、忘了提早津貼申請，而邦主比以前更忙了，還得把工作帶回家處理。但此時的邦主是不會怎麼的，他只會認為小小跟其他離職的秘書沒差，他的部門只是回到沒有秘書時的狀態，過不了多久，大家都會習慣，工作運作照常。

 然而邦主始料不及的是，小小離開後的後遺症會漫延至他家──古Sir因邦主晚歸而得一個人吃晚餐，而伍茶室因邦主的節目播出後客似雲來，古Sir連吃飯的地方都沒有了，只好天天吃杯麵。萍姐為古Sir煮飯，可是因貪方便一次煮一大鍋讓古Sir分幾天吃，反而讓他吃壞了肚子。小小知道後，二話不說，叫古Sir去他家搭食。

 若沒有出了“林小小認識古Sir、得知萍姐是他阿姨”這兩起意外，臣小是沒有機會再有交集的。可偏偏是這些意外，讓邦主徹底信任小小的善意──一個人是不會無緣無故對一個人好（我又重複這句了）──可小小對古Sir是真的好和關心，因為她與邦主此時已沒有任何利害關係了。不僅如此，還有些嫌隙。

 所以，編劇安排古Sir去小小家搭食，第一用意是讓邦主知道小小是“真善”；第二，當然是通過古Sir讓邦主知道，小小的廚藝是如何了得──從而管住他的胃，再得到他的心──這是用爛了橋段，可我喜歡用在小小和邦主身上。〈八時搭食〉最後，古Sir給邦主留了小小做的湯，我想，好呀，美味情緣從現在開始，雖然第二天邦主主動給了古Sir的伙食費後嫌小小的湯咸了點。

 可是，我左等右等，只等來“邦主吃了小小的粽子沒反應”、“同桌吃飯沒見享受”……我又開始怨念，編劇在搞什麼？直至邦主承認，他沒有味覺，我才釋懷。待仔細重看了從小小離開後至邦主味覺回歸，我才對編劇的安排有更深入的體會。

 從第三十七集小小離開製作部至第八十集邦主味覺回歸，有整四十三集因臣小沒有在同一個辦公室而有更多的交集。再來就是，一直叨叨絮絮說著臣小身邊人的故事，導致觀眾有很多怨念。

 坦白說，我也怨念過。但重看時，我換了一個角度看，我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事：這四十二集裡，主要是給邦主“起底”。

 為什麼很多觀眾會認為古曉臣比林小小這角色更有魅力和強烈的存在感？這都是因為這些“身邊人”的故事在襯托邦主，讓這角色更豐滿。在這四十三集裡有雲飛飛跟邦主的過去、招偉跟邦主的過去、十仔跟邦主的過去、古Sir一家的過去……

 因為這些過去，讓古曉臣變得有血有肉，他也曾愛過、痛過、恨過，他試圖隱藏的一切秘密，卻因這些人而一點一點地展露在人前：

 ．與雲飛飛的那段情歷時雖短，卻讓邦主刻骨銘心。所以他能清楚地記下每個細節，將之化為劇本。
 ．林禾的出現有兩個作用，第一是切斷邦主對雲飛飛欲斷未斷的情愫，第二才是揭露古家三父子的過去。但我認為前者才是最重要的。當知道禾仔才十七歲時，邦主立即聯想到，林禾有可能是他與雲飛飛的兒子，說明他對她其實有期待。當與雲飛飛對質後，雲飛飛的嘲笑（或自嘲）：“你不會以為我這麼有情有義，為你生了兒子還養大了？”將他對她最後的期望擊碎了，邦主終死心，謂不再與雲飛飛除公事上再有交集。

 ．其實，雲飛飛對邦主也是欲斷未斷，並有期待，可惜兩人的性格太像，一個稱對方從未瞭解過她，一個說對方從未有看得起他的時候──自尊心都那麼強，不願服輸，誰也不願意先退一步，相愛容易相處難。他們倆的關係讓我有個疑問：平安夜後的第二天，兩個人發生了什麼事情，導致一個說永不會為對方再流淚，一個恨得不願意說出愛人的名字？不過，從邦主指責雲飛飛說她沒有不敢做的事，我認為那一夜的主動方一定是雲飛飛。

 ．邦主跟招偉的關係是一個可以為對方的節目滿足他任何要求，一個可以為他的事業護航，說明邦主是很念舊情的人。

 ．邦主曾愛說粗口，罵人祖宗十八代是不用思索的，可他為了十仔改變了這惡習，說明他其實有顆很溫暖和體諒別人的心。

 這樣的邦主是不是很吸引人？若這些邦主的往事是從小小的視野角度出發，而他性格上的優缺點也被小小看得更徹底，你說小小會有怎樣的表現？

 在第六十六集〈邦主出手〉中，毛毛有個表情以及未說出口的話，是我一直在猜測的。那一集是說主持人翠翠姐被宵小嫁禍出手傷人，又被揭露愛說謊，導致形象受損被公司冷藏。可她仍努力為節目籌備，感動了小小，讓小小再次多管閒事欲讓邦主出手幫她，可被邦主拒絕，小小怨念他冷酷無情。當然，事情的真相是，邦主的冷酷是偽裝的，他早想好幫忙的對策，只是不便過早透露，小小這時才發現，邦主其實很有同情心，然後主動買食物上製作部欲“慰勞”邦主。翠翠姐的出現，打斷了小小與邦主的對話，邦主還被親了一口，然後回頭問小小剛才有什麼話要對他說，小小否認後的表情很玩味──不自在，又有些心虛──我一直在想，她不自在我理解，就是誤會了邦主沒有同情心嘛，可心虛呢？

 我想了想，除了是意識到自己又多事外（翠翠姐都自己親自送吻致謝，自己有什麼立場跟邦主說謝謝？她只是那事件的局外人），另一個可能是，她對邦主心動了。

 心動這種感覺很微妙，那一剎那的電流淌過心扉，會主導了人接下來種種不合理的行為──會更加注意或更關心那個曾讓她有一秒心動的人。即使多不願意，她也會幫邦主買食材（雖然看似被威脅，但我覺得她想幫忙的心意佔上風的）；會應孻叔“要求”嚐試煮她不喜歡煮的麻辣湯（有意說給邦主聽，她會煮呀）；而最最最不合理的是，她為什麼在意邦主嫌她多管閒事以及非常在意邦主沒有味覺？還在意到特別煮紅菜頭杏脯果醬充作草莓醬試探他？

 這些不合理的行為，我只能解釋為“心動了”。

 而對邦主而言，他與小小在此階段的關係算不上是朋友，也非熟悉的陌生，應該是“還有些陌生的熟人”，因為小小經常在他家出現，可以任意使用他家的器具，更可以拿到他家的鎖匙，也可以和他談論辦公室政治，會主動拉他的手強迫他拿住他不願拿的文件夾……種種跡象顯示，無論邦主願不願意，這“有些陌生的熟人”已出現在他的生活中，打破了他的個人宇宙定律軌跡。然而，因為他自認和小小仍不是朋友，所以當他需要人幫忙買食材時，他不直接向小小要求，反而用“威脅”手段來逼迫小小──不想欠人情。

 其實，邦主有“不想欠人情”的心態，是被那個新秘書Elsa逼的。

 我跟大家一樣，實在是對這秘書沒好感，本來是路人甲，戲份突然加重我覺得突然，而因演員不合我眼緣，以及她的表現，讓我一直厭煩得很。不過，重看後我有新的想法──Elsa的工作態度是用來對比小小的。Elsa曾是小小的下屬，也算是她親手帶的徒弟，所以用來對比小小是最適合不過的，只是演員讓大家倒胃口，那就是編劇所沒料到的。因為Elsa的出現，我們終於聽到邦主對小小的評語──“中文好”“細心”“認真”“不出錯”──呵呵，大家有沒有“久等了”的感覺呀？

 Elsa將邦主逼得終於承認小小的好，而當他回到家看到小小在那自信地闡述她對買食材的熟悉讓他覺得這是個寶──且看他邊聽小小與孻叔笑鬧邊笑得有些欣慰的表情，就是證明。只是他實在拉不下臉去要求小小幫忙，因為這樣做，好像就會承認他當初讓小小離開是他錯誤的決定。

 爾後，小小逼迫他承認自己的味覺出問題影響了生活，讓他惱羞成怒，兩人本升溫的關係急轉而下，這一點，不只是小小覺得難過，邦主自己也不好受，而且覺得危險──這到底是什麼女人呀？怎麼總是來戳穿我的偽裝？可是車禍後，他也只是說是時候教導小小適當的社交距離了。

 為什麼他說社交距離？因為他覺得小小太危險了，他怕他的許許多多秘密又再被她知道，所以要跟她保持同事間工作的距離。可惜，想與做是兩回事，他一方面想拒絕小小的靠近，一方面又不抗拒她的靠近──她為他煮了爵士湯，還偷偷放在他的房間。房間可是一個人最私密的空間，他對小小隨意進出他的房間竟沒有異議，反而還接受了她的好意。最後，更吃了她特意為他買的草莓盆栽，滿足於小小的心意。

 最後，那突然湊近小小嗅香水味的曖昧行為，這神來一筆讓我下巴快掉了──哇哇哇，是誰說要保持社交距離的？這樣的私人距離，暗示他們倆的關係已突破了同事間工作保持的距離，朝夫妻或情人在公開場合保持的距離發展。

 味覺回歸，宣告了美味情緣正式上映。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