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拾即是

過去，在還沒網絡的年代，觀看TVB劇集是從租借錄影帶開始，那個年代，想要收藏喜歡的劇集真的很費時費心和費空間。後來VCD、DVD面市，在網絡不發達的年代，DVD可說是橫行了很長的時間，TVB劇集就這樣一部接一部的，以DVD的形態長在我家了。

而在擁有的TVB劇集，有幾部是我經常重看的，首選當然是《金牌冰人》，接下來就是《婚前昏後》、《棟篤神探》以及《識法代言人》。

這一次休假，本想重看《婚前昏後》，可惜找不著，不知是妹妹借去了還是被我塞到哪個角落，反正想看的部份也只是張可頤離家出走住到馬德鐘家的那段，既找不到了，也就算了，立即取了《識法代言人》重看。

這是汪明荃主演的時裝劇。其實，當初之所以會收藏這部劇，也是因為汪明荃。她毋庸質疑的是一個非常出色的演員，然而她給我的感覺，一直以來都是地位超然的存在，每部她參演的劇集，光芒基本都集中在她身上，無論劇中的人設是師奶也好，是婚姻失敗者也好，她的女強人氣質總是揮發得淋漓盡致，即使她想要低調。所以，相較於《婚前昏後》，我更喜歡她在《識法代言人》中的表演。她飾演的孫敏儀大律師，簡單概括就是一個“女鐵人”，她無論做人還是做律師，都堅持著底線，意志堅定、信念從不動搖，然而，她也有她的底限，她當不好母親的角色。對她兩個女兒來說，她這個嚴母是可以敬仰，卻是難以親近的，而幸好家裡有個潤滑劑，她的丈夫沈逸安，這個博學多才、愛笑的慈父，才是她兩個女兒最信任以及最心疼的人，所以整部劇的故事重點並不是說法律，而是家庭倫理。

我很喜歡夏雨演的沈逸安。每次重看，都在想，若由其他演員來演，有誰能取代？結果，是無可取代。這個身體不好的大才子，愛笑愛鬧，對女兒是無限的寵，對妻子是無限的支持，做人豁達，凡事都看得開，卻有一個致命的底線──最恨別人說他抄襲。夏雨將這個角色演得入木三分，劇中他經常未語先大笑，說的道理頭頭是道，又不會故作高深，擺出一副“我就是有大才的嘴臉”，而是將“才氣”融入他的舉手投足和言語間，又不失慈父的面貌，也無“吃軟飯”男人的“諂媚”。

他的演技，在年輕時就出名的精湛，年老的時候更上一層樓，無論是小人物、商人還是才子，根本難不倒他，而且會讓人信服，他不是在演戲，他就是劇中的那個人。我喜歡他在對大女兒離婚、失去視為半兒女婿時的表演──摘下眼鏡默默抹淚，傷心盡在不言中；在被人質疑抄襲他人作品時的隱怒，以及在面對那質疑他抄襲的作者的咄咄逼人時從隱忍到忍無可忍的發飆，沒有嚇人的突然爆發，而是以符合劇中人設性格表演出豁達才子忍無可忍的“底線”。

我也很喜歡他跟汪明荃的對手戲。看他們同框演出，就如同聽甄妮和羅文飆歌，是一種享受，夏雨用溫潤化解了汪明荃的強勢，讓她終於“當好”妻子這個角色，而非猶如其他劇集中的“獨角戲”；而汪明荃在面對夏雨時，也真的明顯有了“收斂”，同框演出時，並無競戲的感覺，而是與對手攜手演繹出何謂“相濡以沫”夫妻的典範。不過，我最喜歡她的表演卻是被陳健鋒直言她的律師樓“很老”、作風“過時”時，她那隱隱變色的微表情以及在大女兒控訴絕對不會像她那樣偉大、無冤無悔地抱著一個病君過日子時，她一巴掃過去，並用嚴厲但不是狂怒的語氣說：“那是你爸爸！” 不怒而怒的表演，簡直讓我拍爛手掌，因為，我忘了她是汪明荃，而是一個被女兒言語觸犯了底線的媽媽──孫敏儀。

另外，我一直以為大女兒沈一心的出軌安排只是編劇為了推動劇情而設的，因為很奇怪她出軌的對象堪稱是她的青梅竹馬，兩家交往甚深，兩人卻不在未婚時定下關係，反而在婚後出軌。這次重看，終於從劇中人的一些台詞中，明白編劇對這段不倫關係安排的精妙處。

論外型，飾演沈一心的劉綽琪與飾演野心竹馬Keith阮的魏駿傑挺搭配，因為身高對稱，反觀飾演丈夫熊志達的黎耀祥，與劉綽琪同框時，身高就完全沒優勢，有時還會有女高男矮的畫面出現，從外型看，這對夫妻本就很不般配。我不曉得這是否是編劇特意如此選角的，因為一看兩人的對手戲，就覺得，啊，沈一心嫁給這個男人應該不是因為愛。而觀眾，其實是可以從劇中其他人的台詞中得到確實答案，例如：孫敏儀勸女兒不要離婚時說，“你結婚時明明對我說，你終於找到對你最好的男人……”；熊志達在一個清談節目中表白他如何追到沈一心的，“她在倫敦機場手忙腳亂的時候，突然看到我出現在那裡……”

是的。沈一心並不愛她的丈夫，她之所以會嫁給他，是因為他出現的時機太對了，而且，是對她最好的人，進一步說，是最能忍受她臭脾氣和對她萬般遷就的。她是天之驕女，也是很聰明的女人，清楚知道自己要什麼和不要什麼，我猜，她未婚時應該對Keith阮是有感情的，也許，她愛的那個一直就是他，只是兩個人的性格太相似，想來相處時應該是互不相讓，各有各的驕傲的，所以最後嫁給熊志達，只不過這個男人出現的時機恰恰是符合她那時候的要求。出軌，只不過是因為她守不住做妻子的底線而致，而事後，她一直在愧疚中，直到得知熊志達“出軌”，她的愧疚終於找到出口，並將“出軌”的過錯全倒向熊志達，逼迫他離婚，這也是她抓住的時機。後來，跟Keith阮的感情得不到家人的祝福以及諒解，還是將錯誤歸為他人，你可以不喜歡沈一心，但她卻是一些女人的真實寫照──嫁非所愛，既貪戀對方的好卻又埋怨對方不與自己同步成長，以致放任自己不去抵擋外來的刺激。

我本應不喜歡沈一心這樣的女人的，但後來聽說過一個類似的真實故事後，覺得編劇已是手下留情了，沒有塑造出一個比真實故事更渣的女人，那真實故事比劇情更刺激的是，女人在玩後發現自己懷孕了，若無其事地將孩子當作是丈夫的養──這不只是沒有做妻子的底線，更是沒有做人的底線，沈一心在做人方面，比這渣女強多了。

因此，我還是較喜歡看一些舊TVB劇，至少編劇還守著一些底線，不會讓他們筆下的人物人設三觀不正、人設崩壞，為了得到愛情可以沒有底線地使壞。

而重看了胡杏兒在此劇中的表演，我終於明白為何她會被人戲稱為胡冏冏了，那哭笑不分的表情，比出場只有幾幕的胡定欣差多了。看到胡杏兒，我就忍不住想要吐槽她在《那年花開月正圓》的表演，簡真是慘不忍睹，什麼知書達禮，什麼才貌雙全，光看到她的照型就通通不成立，更別說她的演技，跟孫儷對戲，我耳邊彷彿聽到一列火車從她身上輾過。尤記得一幕，看她舉棒想打人，我直想取過那棒一棒將她敲死讓她快快領飯盒好了，她的演出簡直讓我看得心累。不過整體而言，胡杏兒在《識法代言人》中還是比較討喜的，因為沈一言的人設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