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拾即是

對於許楚姬，我之前的幾個討論貼其實對她的分析已很多了，所以在為她開獨立分析篇時，我就一直在想，這個《每天夜晚》劇中的中心人物，還有什麼可以讓我再深入地去探究呢？

我本以為這篇討論可以三言兩語就把許楚姬搞定，可是，經過了反覆思考與回溯後，發現我錯了──對於許楚姬，其實我一直都未真正深入──因為我總是把在日本時的許楚姬與在韓國時的許楚姬分開來看──在日本時，許楚姬的動作是很出格和搞笑的，而在韓國時就沒有這樣的舉動，所以我認為這可能是編劇或導演甚至是演員，在一開始時（在日本那幾場應該是這部劇最初拍的幾場戲吧？）就把這角色的定位過火了，然後回到韓國後，再重新調整。

然而，當我反覆重看有許楚姬出場的片段後，我發現我忽略了金宣兒在第一集時對去日本前的許楚姬這角色詮釋的一些表演：

1.弟弟在替她挖耳屎時，她臉部表情因發癢而扭曲並全身發抖，最後忍不住爬起，卻因動作太大而抽動到因保安訓練時太賣力而肌肉疲勞的脖子，然後忍痛做肩膀運動放鬆疼痛的肌肉，邊聽弟弟數落、講道理，最後發火打了弟弟一個後腦杓巴掌。接著又覺不好意思，又把弟弟拉過來給他挖耳屎，卻又因為被弟弟說中了她擔憂的事──因太賣力做好保安訓練，反讓保安部主管出了醜，第二天一定會被訓──而惱羞成怒地又打了弟弟的頭。（動作很粗魯）

2.在追捕池花子時，許楚姬並未等廣偵隊的到來就展開行動了，追著池花子跑了幾條街，最後用池花子掉下的鞋子當鉛球般拋，拋中了池花子，並成功逮捕了她。她用鞋子拋中了池花子時，還做了一個一般人，尤其是保齡球運動選手在勝利或成功達成某項任務時會做的動作──握拳向空氣虛擊，並扭一下臀部。（動作真的很大）

因此，當我再將之與在日本時的許楚姬舉動作對照後，她那些顯得出格的動作便沒有那麼突兀了，只是我認為，金宣兒若在日本時的表演可以“收斂”一點，那這角色的個性就能更融合和一致了。不過，這也可能是應導演的要求，而這樣的表演其實也沒影響到整體的許楚姬，並可以將她這種表現與之後的一些動作表現作比較，例如金范相請她吃早餐，說了不中聽的話，許楚姬氣得當眾拍桌，所以，就不再在這裡繼續糾纏了。

與金范相一樣，其實許楚姬也是有多種面貌的，但是當然遠遠不及金范相多，而且她的面貌是隨著生活變化、所遇到的人漸序轉變，並不像金范相那樣根本就隨身備帶幾套面具隨時變臉。再加上她的生活圈子很小，基本上是除了工作就沒別的嗜好、娛樂，因此活動範圍以及所遇到的人，都是有限的。那我們先且看看佔了許楚姬生活上最重要部分的工作──所遇到的人，以及他們眼中的許楚姬吧！

許楚姬是文化財廳管制組成員，位階主任。她頂頭上司是科長，科長對上是班長，她還有兩個同事，一個比她資深，另一個比她新進。這個部門合作密切的對象是廣域偵察隊，大家經常開會商議對策破案。除此以外，科學保存科、博物館等也與這個部門合作頻頻。從這些範圍去推測，就可以勾勒出許楚姬在工作上平常接觸的人有哪些──管制組同事、廣偵隊同事、文化財廳其他部門同事，以及管制組負責調查的被管制人，如古董商、仲介商、非法文物走私者等。

以下，就列出這些人眼中的許楚姬形象：

在同事眼中──愛獨斷獨行，沒有團隊精神；恃有盧班長當後台，有好處都給她撈了、愛表現、愛搶功勞、常不顧其他人的立場和感受，也常無視他人的存在；做錯事也不道歉；對任何人都看不順眼；說話不討好，直白得刺人，也不懂得尊重資深同事。

在廣偵隊同事的眼中──做事太拼，把他們的工作都做完了，讓人不爽；愛折騰人。但在該隊班長姜時完眼中，許楚姬是能力非常出色的人，有幹勁。

在文化財廳其他主管如保安部主管，包括文化財廳廳長的眼中──逞能、故意削人臉面的員工。

在文化財廳其他部門同事眼中──個性嚴厲、緋聞多。

在被管制的人如古董商、仲介商、非法流通人眼中──為人正直、不受賂、不與被管制人拉關係，做事太講原則、規矩，不講情面也不通人情，所以讓這些人恨得牙癢，被整治過的都恨不得找機會報仇。

綜合以上，我們先得出許楚姬的初步形象──工作狂、態度強硬、固執、性格不討好，但為人正直，做事認真、有幹勁、有效率。然而，這麼一個在這些人眼中是女強人式的許楚姬，在男人們眼中，卻是一個美麗、性感，很能吸引異性目光的女人──

佐證一：朴刑警對趙刑警說：“昨天許主任在保安練習時穿的那身緊身黑衣養眼極了，保安室那幫傢伙被迷得紛紛向她要電話。”

佐證二：羅科長對李常昊說：“許主任剛來的時候，你不是說她是你的夢中情人嗎？”

佐證三：許楚姬向孫社長查詢金剛經的消息，孫社長乘機揩油。

佐證四：看見許楚姬穿著晚裝亮麗登場拍賣會，姜時完與孔永哲都看得目瞪口呆。王珠賢事後問姜時完許楚姬是否漂亮時，姜時完並不否認；而孔永哲則直接了當地當面讚美許楚姬美麗迷人。

佐證五：李常昊與羅科長第二天討論許楚姬在拍賣會當天的裝扮“性感極了”“S曲線體態”。

以上，只不過是一般跟她有或多或少工作聯系的人所看到的許楚姬，而跟她在“感情”上有更進一步聯系的人的眼中的許楚姬又是怎樣的呢？

在“情敵”王珠賢眼中──做事認真、有成效，埋伏與跟蹤的本事沒人可比；緋聞專業戶；說話沒禮貌、沒水準；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做人反覆；與眾不同；認為以她的工作能力，當管制組下一任班長也沒有問題。

在被許楚姬暗戀的姜時完眼中──很出色。

至於跟她關係親近的人的眼中：

在看著她長大、把她當女兒看待的盧班長眼中──總把自己看低了，做事卻又太過不顧一切；特能吃苦，生活逼人，卻掙扎求存。

在弟弟眼中──做事過於認真賣力，不知進退，而且社會經驗淺、不懂人情世故；任何人在姐姐眼裡都是不可理喻的；一直活在父親的陰影下，過得辛苦又不快樂。

若將以上許楚姬身邊由疏至親的人的觀點再重新綜合一下，你就會得到以下結果：

許楚姬，有著性感美麗的外在，但脾氣太倔太強硬，性格固執、不通人情也不悉世故，常不顧他人感受；做事有效率，辨事能力也高，可是處理事情一板一眼，按章依規，過於認真，不知進退。然而，她又特能吃苦，即使活在父親是盜賊的陰影下，心中充滿愁苦，仍能堅持自己的原則活下去。

而從這結果得出的結論是：許楚姬是一隻刺蝟，她全身長滿了尖刺，只不過是要來保護過於柔軟的身軀而已。

然而，若你從一個在許楚姬生命中毫無預感地突然變得無比重要的人的眼中看她，你又會得到不一樣的結論，那個人，看過《每天夜晚》的你我都知道，那是，金范相。

金范相這個人，在許楚姬的生命中由陌生變熟悉到變重要，其實與金范相如何看待許楚姬以及對她的觀點有密不可分的關係。基本上，從金范相的角度去看許楚姬的話，可分為三個階段：冤家階段、朋友階段、愛人階段。

一、冤家階段的時間軸：從日本相遇開始到兩人追蹤金某至他藏贓物的地下總部（仁川碼頭）、許楚姬跌倒之前。

雖然金范相之前無意中看到許楚姬哭泣而對她有些心軟，但過後因她對英實小女孩的“鐵心石腸”又對她更加深了討厭，而最後知道自己錯怪了她並猜到她父親是著名盜墓賊許太洙後而對她起了憐憫之心，可是面對許楚姬他仍未改其挖苦、刻薄的心態。

而在“冤家金范相”眼中的許楚姬是：
讓人倒霉、倒胃口的女人，不但沒有鑒定價，而且整死人不賠命；舉動粗魯、脾氣火暴、花樣百出；緋聞多多，所以給她多添一兩項也不會覺得有罪惡感；個性瘋狂，為達目的什麼事都可以做出來，而且做出的的事總是驚天動地；做人得寸進尺、固執、不知變通、沒人情味、也沒同情心；行為誇張，對文物財過份執著。

二、朋友階段的時間軸：從許楚姬跌倒並對他說“謝謝你今天能到拍賣會”開始直到金范相對許楚姬說“我以後會在很棒的地方給你華麗的告白”為止。

金范相對於別人的誠心謝謝是難以抗拒的，更何況許楚姬對他更感激的是他對英實女孩的善心──他一直故意隱藏的善良，再加上他本就對許楚姬起了憐惜之心，而她在這時候卻似乎把他當朋友似的說，希望能在以後對他說感激他善心的原因，因此金范相這時再也無法把她當冤家看待了。

然而這個階段的時間很長，期間還包括了勢如水火的吵架、無聊的強吻、心疼的責罵、善意的出遊、噁心的“相愛”宣言、“偷竊”指控，但也包括了金范相篤定對許楚姬的傾心。然而，他雖很早就認定了許楚姬，並以此為目標，但是因為許楚姬這人在感情方面有些遲鈍以及她父親的事使她憂心至無法分心，所以金范相在這階段的後半部即使對許楚姬滿懷愛意，也不敢過於急進。

而在“朋友金范相”眼中的許楚姬是：
太不會做人；活得那麼大，連參加宴會的高跟鞋也沒有一雙，不但顯得窮酸，還真不知她怎麼生活的；不問情緣，動不動就亂作出指控；為人固執、死板，不知變通；以為她是感情絕緣體，卻原來還會暗戀人；眼睛長得漂亮，但有時總會顯得悲傷；好奇心重；總是擔著父親的罪和人生而活，活得太累；為人隱忍，被當小偷都不開口解釋；性格變化大，之前還想把他從咨詢委員的位置上趕走，後來卻慶幸他尚能保住這份工作；不會照顧自己，總是讓人擔心；極度思念父親以致把父親的失蹤歸疚是自己導致的錯；很會料理。

三、愛人階段的時間軸：當然是從許楚姬在醫院中對他擔心的一抱開始直到一輩子。

在“愛人金范相”眼中的許楚姬是：工作狂，凡事以工作為先，愛人放一邊；過於拘謹正經，別說公開，連私底下的親密動作都不願；可以讓他放心表現怯懦、可以與他並肩一起面對困難的人。（雖然對許楚姬的生日不詳，但憑她工作狂以及凡事嚴謹的態度，還有表現出來的一些性格特質──保守、固執、心地善良、有正義感……我大膽猜測，她是魔羯座的，生日日期介於12月22日至1月20日）

金范相對許楚姬的觀點對於我們瞭解許楚姬這角色無比重要，是因為許楚姬的人生方式程因為有金范相的加入，而起了天翻地覆變化的緣故。

而許楚姬還未遇上金范相之前的人生，其實也算不是她自己的人生，因為她深受父親陰影的影響。

她的父親，許太洙，是著名的盜墓賊與文物竊盜，從八歲起，她就不斷地看著父親被文化財廳管制組的盧班長逮捕、坐牢、釋放、再逮捕、再坐牢、再釋放，讓母親早亡的她與弟弟許峻，一直過著有父親等於沒父親的孤兒生活；直到七年前，她終於忍不住對父親發飆，若他再不將偷盜而來的國寶級文物都歸還回去，並戒了偷竊的癮，就不要再出現在她與弟弟面前，不然就到去世的母親那兒懺悔。

爾後，父親失蹤。她獲得盧班長的引薦，努力報考公務員，並成為文化財廳管制組的一員，只為了替盜取國家寶物的竊盜父親贖罪。由於她父親的身份，以及她進入文化財廳管制組的“目的”並不單純，再加上她與成為她上司的盧班長的關係，她在管制組的姿態一定是擺得很低，獨來獨往，並把全副心思放在工作上，一來是為了回報盧班長的引薦之恩，二來是為了避免與他人交往過密，所以，從一開始我們看到的許楚姬就是一個努力工作得像頭牛一樣，吃苦耐勞，扛了組內所有的工作，連搬運的工作也自己動手，不讓男同事代勞；而她的工作態度認真到近乎固執，總是按章辦事，完全不會變通──保安特訓明明可以隨便做個樣子胡混過去，那就讓同隊人以及主管們都皆大歡喜，她偏偏按照著那寫來擺美的保安訓練指南條規，認真執行被指派的任務，導致同隊怨，丟了顏面的保安部主管恨，一同遭罵的同事也沒癮，她自己更冤。

而她對文化財走私犯池花子（鈴木花子）的追捕那麼執著──在完全沒其他同事或共事人支援下追了幾條街，也罔顧她向池花子拋去的“高跟鞋彈”會否傷及無辜，除了因為更進一步說明她對工作的態度認真到近乎病態外，也顯示了她對文化財走私犯、盜墓賊之類匪徒的不留情面姿態。

然而，管制組與廣偵組追捕了將近一年的池花子被許楚姬單槍匹馬成功逮捕後，並未獲得其他同事的感激──廣偵隊同事嫌她“多管閒事”，把他們的工作也包攬了；同組同事埋怨她在將近下班時才逮到池花子，害他們得加班工作。只有廣偵隊班長姜時完肯定她的努力以及盧班長認真看待她對工作的付出。

只是，許楚姬這人呀，即使因工作出色獲得讚揚，她仍表現一副不在乎的心態，或者覺得自己還做得不夠好，導致其他被她工作表現一比之下如庸碌人的同事，個個咬牙切齒。她有這樣的心態，不是因為她高傲或者目空一切，她真的只是努力做事以回報一直很照顧她的盧班長，而且，她在管制組內的職涯生活一直過得很不踏實，而且很看低自己，只因為她背負了父親的罪。她其實也想與同事搞好關係的，但她對人際關係這事很不擅長，也懶得費心思，再加上性格內斂沉默，被誤會了也從不解釋，久而久之，人家也當她是冷漠無情之人，不願親近，而她也將錯就錯，把別人對她的誤會撿起來，當成自己的刺，一根根高高豎起，更讓他人見了就避之不及，然後疏遠。

她用刺包圍自己，你以為她真的就此擁有了武器保護自己了嗎？那根本就是自欺欺人的作法。她越是將刺裝得更密，越是傷害自己，因為那些刺都是一根根插在她自己身上用來唬人的。是的，她裝的這些刺，的確是唬住了大部份人了，但是她遇到了一個有著小孩性情的金范相，讓她的偽裝一一暴露，而她的人生，也從遇上金范相的那一刻改變。

我們在討論金范相的時候說過，許楚姬是讓金范相暴露真面目的人，然而同樣地，金范相也是讓許楚姬露出真實性情的人。

我一直在想，為何從一開始許楚姬就那麼討厭金范相？是因為編劇的安排而已嗎？

後來認真重看第一集研究後，認為，這是因為許楚姬深受自己是盜墓賊孩子的心理傷害的反彈──特別討厭那些當文物盜賊的人。而她與金范相的相遇，一開始就是一場陰差陽錯──金范相即被她認定了是盜賊，她就有理由討厭他了，再加上這人油腔滑調，是她從未遇過的男人類型，讓她噁心，而讓她徹徹底底地討厭他的最強大理由是，她竟在他面前赤身露體──這是保守的許楚姬連做夢也未想過的事，卻真的發生了，導致她後來說，只要她一想到金范相向她爬過來的那一幕，她就會噁心得連睡著也會嚇醒──可見，這事對她影響多深！

因為共浴這件事，讓她對金范相從一開始就抱著一種厭惡的眼光看待，所以對他的態度也是特狠的，有那麼一種豁出去的味道，這是她對任何人都不曾有的態度，她的性格即使是多麼地強硬，但對別人的責罵與嘲諷、傷害也只是默默承受，從未反擊；儘管被孫社長揩油，她也只是暗地裡回擊，並未直接反抗。也因為這樣，她獲得的金范相回報對待也是特狠的──金范相對女人總是很有風度的，但對許楚姬就很狠──粗魯地拉扯、撩狠話、當面說她討厭。

因為金范相的小孩子個性──吃虧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想辦法報仇；道理說不過人，不管，胡鬧一番總是要贏回面子……我們才可以慢慢看到金范相耍無賴的對象──許楚姬的真面貌。


（待續）

*寫於2009年10月，首發百度“每天夜晚吧”